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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為什麽不去死？”
這場變故，這句話引得在場所有人側目。
眾目睽睽之下，黎芷伶是無措的。
如果這句話無關痛癢地從黎言攸口中說出，她內心的觸動或許能忽略不計，甚至還能上前扇她一個巴掌。
黎言攸今天沒來，所以當睜開眼看到的人，是醉意朦朧、眸中帶怨的賀揚時，她想要捏緊的拳頭無力地松開。
“你為什麽不去死？”酒意加持下，賀揚輕而易舉地吐露出真實情緒，那樣歇斯底裏，“如果你從一開始就不存在，黎家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，言攸怎麽會受到傷害？你知道麽？她差點被那些社會上的人給......”
不存在麽？
她深吸口氣，在這個濕熱的夏天裏，吸入肺腑的空氣竟然冷得她渾身一顫。
終於，她認清楚，在那些熟絡熱情的示好之下，永遠橫亙一條跨越不了的同情和芥蒂。
那塊芥蒂面前，她走出的所有路，全部化整為零。
太真實，太赤裸，太殘忍。
“你特麽發什麽瘋？！”紀明謙怒氣磅礴的嗓音由遠及近，一拳將賀揚掀翻在地，拳拳到肉。
很快兩個人纏鬥到一起。
他說：“賀揚，你特麽找死！”
他說：“賀揚，最近別讓勞資看到你，看到一次揍你一次！”
他說：“賀揚，你特麽是個孬種！low到爆！”
接下來的一切順利成章，韓章等人去拉架，宋淺淺和方知灼來安慰她。
她輕輕拂開他們的手，背好布包，驚訝於自己還能置身事外的平靜和坦然。
“我沒事。”腦中嗡嗡作響，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。
轉身那一刻，一滴又一滴的淚水砸在手背的傷口上，灼灼生疼。
一步又一步，像踩在棉花上般走在路上，多的是有力無處使。
路燈斑駁的光影照見她的狼狽，她渾身浸潤在那股難堪的惡意裏，久久不能平靜，情緒梗在喉中，雙腿雙手全部發麻般刺痛，路上來來往往的人聲和鳴笛聲離她遠去。
世界之大，天地之廣，唯獨她踽踽獨行。
身後腳步聲急促，手臂被人從後方拉住，她甩開。
再次被拉住，她再次甩開。
等第三次再被人強行大力拽回去，她終究控制不住情緒，回頭沖那人怒吼，淚水奪眶而出，“你特麽就不能讓我一個人安靜地待會兒！”
迷蒙淚眼中，臉上掛彩的那人關切道：“這麽晚了，我不放心。”
“你不放心什麽？”她重重甩開他的手，“你要是真不放心，今天為什麽還要叫我來這裏？”
“我......”紀明謙語塞，想起之前方知灼在陽臺上的問題，你今天多此一舉為了什麽？
那時他想給出的答案無非是，他知道她喜歡把所有的事藏在心裏，好的壞的。他知道她一個人在家裏會為他和呂知宜胡思亂想，他想讓她親眼來看看，或許能讓她安心。
眼前的女孩沒有安全感，像個惹急眼的小刺猬，茫然無措。
她不值得受那麽多不開心，可到底還是讓她委屈了。
“對不起。”他嗓音暗啞，慢慢走近。
“你對不起我什麽？”她一步步往後退，胸腔仿若快要爆炸，難受到弓起背，“我還要謝謝你，可憑什麽要這麽欺負我？憑什麽？”
“這對我不公平。”她用手背拭去淚水，傷口上的血腥味直沖入鼻端，血漬抹到臉上，“我從沒有過多貪得無厭地要求什麽財富，從沒有過多不自量力地祈求什麽親情，更沒有過多癡心妄想地獲得你們所有人的認同！如果一定要這樣，為什麽要把我找回來，為什麽要把我生下來，這對我不公平！”
下一刻，她被他緊緊摟入懷中，堅定地，強硬地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說。
“我只是...只是想安安分分地過完這幾年，只是...想活下去而已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這天她哭了很久很久，哭到最後打嗝，仿佛把前十幾年所有的淚水一股腦兒倒了出來，只記得最後頭疼到昏沈，只記得最後他背著她走了一段路。
只依稀記得他在她耳邊哄了很久，說了很多話，多到她壓根記不住，獨獨只有一句話難以忘懷。
他說：“我何其幸運，你來到這世界。”
這件事過去沒幾天，賀揚親自背著荊條上門請罪。
那時，她還跟張媽一起在電視上看某爆款仙俠劇，恰好看到女主為阻止神魔大戰以身殉道的那一幕。
男主男二對法，女主一個直沖上前攔在中間，電視劇BGM一起，她和張媽紛紛落下淚水，紛紛感嘆好慘的愛情，好慘一女主，好慘一男主。
紀明謙抱著他今年親自錄制的Queen巡回演出視頻不斷重看，時不時懟一嘴，“要死要活的愛情，假得死。”
“你懂什麽，沒品味。”她瞪一眼。
他慵懶地擡眼，“瞪什麽瞪，小心眼睛卡禿嚕皮。”
她苦笑，不知道最近他從哪裏學來的話。眼睛破皮？想想怪嚇人。
門鈴響起，張媽去開門，忙不疊地說：“哎呦哎呦，賀少爺，您這是來幹什麽？”
沒過幾秒，賀揚背著荊條直接沖進來，一個勁滑跪到她面前，給她嚇了一跳。
賀揚滿臉愧色，對她磕了個響頭，“小嫂子，我錯了。”
正當他還要繼續磕的時候，她攔住他的動作，平靜地笑著：“起來吧！”
賀揚依舊老老實實地跪著，大聲反省，“小嫂子，我這人狗嘴裏吐不出象牙，你就當我是個屁，然後放了個屁，千萬不要和我一般見識！”
說完，他一把取下背上一捆荊條塞到她手裏，然後背對著她，“來吧！”
她看看手裏生滿倒刺的荊條，有些無奈，“賀揚，行了，起來吧！”
賀揚聞言轉頭偷瞄一眼她身邊的人，不動聲色地轉過去繼續跪著。
“喲！”紀明謙放下他的寶貝視頻，乜一眼，接過她手中的荊條，“陣仗挺大，來，讓我看看你能被抽幾下！”
紀明謙走到賀揚身側，她看到賀揚整個人身體僵在原地。
她覺得不妥，想出聲阻攔，被他一記眼刀制止。
忽然，紀明謙握住荊條對賀揚腳邊的地上抽一下，賀揚身軀輕抖。
“賀揚啊賀揚，黎言攸的事她自己都不操心，你幫她操心什麽？”紀明謙繞著賀揚走一圈，時不時拿起荊條在地上抽一下，語氣逐漸冷肅，“伶伶曾經幫過她一次，也警告過她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。她自己不聽，執意要以這種離經叛道的方式來和家裏作對，觀音菩薩來了都幫不了她。你又瞎摻和什麽，賀揚？”
話音剛落，荊條在對地的最後一下抽打中盡數折斷，紀明謙將斷了的荊條甩到賀揚跟前，“滾。”
“小嫂子，對不起。”賀揚爬起來，邊說邊抱住荊條落荒而逃。
“賀揚，我早已不放在心上。”不然，生活怎麽繼續？
賀揚走後，紀明謙坐回沙發上，沒好氣地吐槽：“死小子，經不住嚇。”
“得饒人處且饒人，他知道錯了就行。”她目光重新回到電視上。
須臾，耳邊傳來若有似無的輕聲詢問：“伶伶，那你還生不生氣？”
伶伶？他什麽時候不叫黎小姐而改叫伶伶的呢？
她笑笑，“不生氣了。”
日子過得飛快，十月中下旬，她很少在學校正面遇上賀揚，就算有時偶爾碰上，他也躲得飛快。
用宋淺淺的話來說，“這個豬頭，見著你，跟老鼠見著貓似的，自作孽不可活。”
十一月上旬，雲大有個隆重的慶典，一百二十周年校慶。
她被宋淺淺拽去當志願者，和許沐風同組。
每個學院要走方陣，她還被挑選為文學院的方陣領頭人。
排練期間的休息時間，宋淺淺抱著個相機，在她旁邊大肆讚成外加炫耀，“你看看照的這些照片，我的個乖乖，不愧是我姐們！盤靚條順，多清純好看，跟個天生舞蹈家一樣！”
“淺淺，捧得太過了，收！”她笑道。
“嘁~不要謙虛，寶！最近這校運會，我錄了不少視頻，照了好多好多照片，這都是刺激靈感的寫作素材啊！”宋淺淺美滋滋地說。
這時，藝術學院的方陣走過，呂知宜在一旁指導。
“不得不說，紀明謙還算個男人。”宋淺淺感嘆說。
黎芷伶視線收回來，問：“你怎麽突然幫他說話？”
“就上次呂知宜組的局，我親耳聽到他拒絕呂知宜的示好，那叫一個不留情面。”等呂知宜帶方陣走遠，宋淺淺眉飛色舞，開啟高談闊論、指點江山的模式，將整個過程說得繪聲繪色。
她被宋淺淺逗得藏不住笑，“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？”
宋淺淺左看右看，確認無誤雙手在嘴巴邊圍成一個圈，壓低聲音，“我偷偷跟上去聽到的，放心，誰也沒發現。我這人，從不當刺客，只當傳聲筒，不會出什麽大事。”
“話說，這次校慶還會請一些卓有成就的校友來。”宋淺淺閃到一邊。
“嗯，韓章會來？”黎芷伶問，記得宋淺淺說過韓家生意做得很大。
“哈！他這種黑心腸的泥鰍，他難道是什麽很成功的人？他不配！”宋淺淺大聲控訴，忽而又說：“這次校慶活動，禮儀隊那邊好像有點缺人。唉，要是我身高夠的話，絕對去報名。近距離觀摩大佬的機會，不要白不要，說不定還能搜集些霸總素材！”
“你可以去看看校園報社那邊缺不缺臨時記者。”
宋淺淺冷不丁問：“你說紀明謙這次該不會來吧？”
黎芷伶思考一瞬，最近他的公司剛上線游戲的海外版，忙得不可開交，好像還有個什麽電競俱樂部要去考察，“應該不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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眾目睽睽之下，黎芷伶是無措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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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言攸今天沒來，所以當睜開眼看到的人，是醉意朦朧、眸中帶怨的賀揚時，她想要捏緊的拳頭無力地松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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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深吸口氣，在這個濕熱的夏天裏，吸入肺腑的空氣竟然冷得她渾身一顫。
終於，她認清楚，在那些熟絡熱情的示好之下，永遠橫亙一條跨越不了的同情和芥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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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說：“賀揚，最近別讓勞資看到你，看到一次揍你一次！”
他說：“賀揚，你特麽是個孬種！low到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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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輕輕拂開他們的手，背好布包，驚訝於自己還能置身事外的平靜和坦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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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次被拉住，她再次甩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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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不放心什麽？”她重重甩開他的手，“你要是真不放心，今天為什麽還要叫我來這裏？”
“我......”紀明謙語塞，想起之前方知灼在陽臺上的問題，你今天多此一舉為了什麽？
那時他想給出的答案無非是，他知道她喜歡把所有的事藏在心裏，好的壞的。他知道她一個人在家裏會為他和呂知宜胡思亂想，他想讓她親眼來看看，或許能讓她安心。
眼前的女孩沒有安全感，像個惹急眼的小刺猬，茫然無措。
她不值得受那麽多不開心，可到底還是讓她委屈了。
“對不起。”他嗓音暗啞，慢慢走近。
“你對不起我什麽？”她一步步往後退，胸腔仿若快要爆炸，難受到弓起背，“我還要謝謝你，可憑什麽要這麽欺負我？憑什麽？”
“這對我不公平。”她用手背拭去淚水，傷口上的血腥味直沖入鼻端，血漬抹到臉上，“我從沒有過多貪得無厭地要求什麽財富，從沒有過多不自量力地祈求什麽親情，更沒有過多癡心妄想地獲得你們所有人的認同！如果一定要這樣，為什麽要把我找回來，為什麽要把我生下來，這對我不公平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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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只是...只是想安安分分地過完這幾年，只是...想活下去而已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這天她哭了很久很久，哭到最後打嗝，仿佛把前十幾年所有的淚水一股腦兒倒了出來，只記得最後頭疼到昏沈，只記得最後他背著她走了一段路。
只依稀記得他在她耳邊哄了很久，說了很多話，多到她壓根記不住，獨獨只有一句話難以忘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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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時，她還跟張媽一起在電視上看某爆款仙俠劇，恰好看到女主為阻止神魔大戰以身殉道的那一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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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看看手裏生滿倒刺的荊條，有些無奈，“賀揚，行了，起來吧！”
賀揚聞言轉頭偷瞄一眼她身邊的人，不動聲色地轉過去繼續跪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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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嫂子，對不起。”賀揚爬起來，邊說邊抱住荊條落荒而逃。
“賀揚，我早已不放在心上。”不然，生活怎麽繼續？
賀揚走後，紀明謙坐回沙發上，沒好氣地吐槽：“死小子，經不住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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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笑笑，“不生氣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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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淺淺，捧得太過了，收！”她笑道。
“嘁~不要謙虛，寶！最近這校運會，我錄了不少視頻，照了好多好多照片，這都是刺激靈感的寫作素材啊！”宋淺淺美滋滋地說。
這時，藝術學院的方陣走過，呂知宜在一旁指導。
“不得不說，紀明謙還算個男人。”宋淺淺感嘆說。
黎芷伶視線收回來，問：“你怎麽突然幫他說話？”
“就上次呂知宜組的局，我親耳聽到他拒絕呂知宜的示好，那叫一個不留情面。”等呂知宜帶方陣走遠，宋淺淺眉飛色舞，開啟高談闊論、指點江山的模式，將整個過程說得繪聲繪色。
她被宋淺淺逗得藏不住笑，“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？”
宋淺淺左看右看，確認無誤雙手在嘴巴邊圍成一個圈，壓低聲音，“我偷偷跟上去聽到的，放心，誰也沒發現。我這人，從不當刺客，只當傳聲筒，不會出什麽大事。”
“話說，這次校慶還會請一些卓有成就的校友來。”宋淺淺閃到一邊。
“嗯，韓章會來？”黎芷伶問，記得宋淺淺說過韓家生意做得很大。
“哈！他這種黑心腸的泥鰍，他難道是什麽很成功的人？他不配！”宋淺淺大聲控訴，忽而又說：“這次校慶活動，禮儀隊那邊好像有點缺人。唉，要是我身高夠的話，絕對去報名。近距離觀摩大佬的機會，不要白不要，說不定還能搜集些霸總素材！”
“你可以去看看校園報社那邊缺不缺臨時記者。”
宋淺淺冷不丁問：“你說紀明謙這次該不會來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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